姚燮擡起頭，看著走進屋中的季雲軒，笑了笑將手裏的茶遞了過去：“嘗一嘗？”

季雲軒接過，沒喝，而是說道：“又放醋了？”

姚燮微微一笑，不置可否。

季雲軒：“再好的茶也禁不止往裏面放醋。”

“我喜歡。”姚燮笑盈盈回道。

季雲軒坐在他對面，直接開口說：你要見我，又有什麽事？”

“沒事，為師就不能見你了？”姚燮反問道。

季雲軒站起身來：“要是沒有別的事，我走了。”

說完，就要離開。

“你高興嗎？”就在他轉身的時候，身後傳來了姚燮的聲音，倒了杯茶，緩緩說道，“娶了杜揚嵐，高興嗎？”

季雲軒停住腳步，回身看向他：“什麽意思？”

姚燮挑起眉梢，緩緩又道：“你喜歡上杜揚嵐了，是不是？”

季雲軒沒回答，就這麽看著她。

姚燮頷首微笑，說道：“我能理解……杜揚嵐卻是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姑娘，就跟她母親一樣，同時身上還有一些她父親的影子，你喜歡她，我一點都不意外。”

季雲軒：“你找我來，就是說這些兒女私情的？”

“不是。”姚燮說著，朝季雲軒伸伸手示意他坐下說。

季雲軒猶豫了一下，坐到了姚燮的對面。

只見姚燮微微一笑，將季雲軒放下的那盞茶又遞了過去，說道：“嘗嘗？”

“有事就說事。”季雲軒微微挑眉，目不轉睛看姚燮。

姚燮見對方不喝，也沒有逼著他，放下茶盞，緩緩說道：“為師今天找你來，是要提醒你一件事。”

“什麽事？”

“不要因為兒女私情，耽誤了我們的大事。”

季雲軒聞言，輕輕一頓，緩緩道：“還有旁的事嗎？”

“有。”姚燮道，“我的計劃，可能要提前幾日，到時候，你記得做好準備。”

說著話，姚燮將手裏茶盞再次遞給了季雲軒：“到時候，做好準備啊。”

季雲軒站起身來，一直都沒接過對方的茶盞。

“我走了。”

說完，他頭也不不會離開的姚燮的住處。

等到季雲軒離開，姚燮對著涼透了的茶水，輕輕嘆口氣。

“小松。”他朝外喊了一聲，隨即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走了進來，年紀跟南轍差不多，但是比起南轍的歡脫，眼前的少年面木著一張臉，像是沒有任何感情似得。

“師父，您有什麽吩咐？”小松沖姚燮恭恭敬敬問道。

“喝茶。”

姚燮將新沏的茶遞給小松，小松接過，毫不猶豫地一飲而盡。

“怎麽樣？”

“說實話嗎？”

“說。”

“酸。”

姚燮聞言大笑：“是嗎？”

小松望著姚燮，有些不解，難道師父叫他進來就是喝一口茶的？

姚燮看了他一眼，隨即明白過來，他心中所想，直接說道：“我有事交給你。”

小松恭恭敬敬：“是。”

“不問我是什麽事？”

小松搖搖頭：“是要是師父的吩咐，小松一定照辦！”

“好孩子。”姚燮笑盈盈道，“是我的好孩子……可比你師兄強多了！”

小松頓了頓，說：“我剛才見師兄離開了……”

“是啊，現在他翅膀硬了，就連師父的茶都不喝了。”說著，又看向小松，招了招手，說道，“師父這裏還真有一件事要事，你過來……”

小松俯身過去。

姚燮在他耳邊低聲囑咐了幾句，小松頷首回道：“是。”

小松這邊離開姚燮院子的時候，季雲軒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新府邸。一路上，姚燮的話在耳邊回響，季雲軒的心裏也有些亂。

回道院子的時候，天都要亮了，季雲軒按了按眉心，深吸了一口氣，

“終於回來了？”就在季雲軒從側門進來的時候，顏嬤嬤的聲音響起了，她夏荷院的門，看似悠閑地地盯著季雲軒。

“是顏嬤嬤啊？”季雲軒見狀，稍微頓了頓，神態自然，握住了自己手拐杖，“您起得挺早。”

“你也不晚啊。”顏嬤嬤笑了笑，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，冷冷道，“大晚上出去到現在再回來，做什麽去了？…”

季雲軒估計沒想到顏嬤嬤會這麽直接把他被揭穿，稍微停頓一下，但是，仍然在他臉上看不到拘謹或者不再然，他道：“睡不著，出去走走。”

“去哪裏走走？”

“記不清了。”

“是記不清了，還是想繼續瞞著。”

“顏嬤嬤，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麽……”

“那我就明說了。”顏嬤嬤瞇起眼看他：“你小子……兜圈子很有一套嘛。”

季雲軒笑了笑：“您說什麽，我隨著您說而已。”

顏嬤嬤挑眉：“這麽說，我做什麽？你就做什麽了？”

季雲軒不疾不徐：“那要看是什麽事了……”

“那……比如，這個呢？”顏嬤嬤話音落下，人已經迅速閃到了他面前，他迅雷不及掩耳地出手了！

季雲軒提起盲杖，格擋他的進攻。

顏嬤嬤一個年過七旬的老人，但是動起手來，可半點兒都不不顯老態遲暮！

淩厲，狠毒！招招致命！

季雲軒這邊收起了嘴角的笑容，面色淩厲地接住顏嬤嬤的招式，但是，他目不能視！被顏嬤嬤逼退了好幾步！

纏鬥中，顏嬤嬤不知何時從背後抽出一把匕首來，她的動作比之前更加狠辣流暢！手裏的匕首砍斷季雲軒的盲杖，直直沖著季雲軒的心臟紮過去！

毫不猶豫！眼看就要當場要他性命！

季雲軒神色微變，但是也來不及反應……

眼看匕首就要落在他胸口，千鈞一發！那匕首驟然換了方向，輕飄飄地割斷他覆眼的白綢帶！

一雙淩厲的眼睛，驟然露了出來，淬著月光，來不及粉飾其中的淩厲與殺意。

“很好的表情。”顏嬤嬤收了招式，晃著季雲軒覆眼的白綢，似笑非笑地看著他。

季雲軒站定身體，靜靜地回視著顏嬤嬤：“你想做什麽？”

“不用您稱呼了？”顏嬤嬤揚起下巴。

季雲軒嘴角微微揚起一抹笑容來，似乎剛才的冷厲與殺意都不是他：“那好吧，您想做什麽？”

只消瞬間，他便是之前那個溫溫如玉，彬彬有禮的季公子，只是那雙眼沒有瞎，在未褪盡的夜色下，泛著笑意與冷光。

“是我問你！”顏嬤嬤道，“你想做什麽？”

季雲軒道：“您是問白綢遮眼？還是問我半夜出門？”

“都問。”

“白綢遮眼，是我起初想試探杜幽嵐的真心，至於半夜出門嘛……我別你趕出新房，月色這麽好，我出來散散心。”季雲軒頓了頓，嘴角含笑，轉而說道，”倒是您……這個好的身手，不知是何身份？“

“你不用知道我的身份。”顏嬤嬤打斷他，“看來，你是把我地警告都忘了。”

“我沒忘。”季雲軒說，“您說過，不許我傷害揚嵐，我從始至終，也沒傷害過她。”

“你騙了她。”顏嬤嬤指著季雲軒的眼睛，“起碼，在眼睛這件事上，你就騙了她。”

“我也是身不由己。”季雲軒說，“要是現在直接跟揚嵐說，我沒有雙目失明……怕她也不好接受。”

顏嬤嬤盯著季雲軒：“你這油嘴滑舌！倒是讓我想起一個人來。”

“不知是誰？”

“一個現在姓姚的。”

“是嗎？”季雲軒苦笑說，“嬤嬤，如是有機會，還請你介紹我們認識。”

“哼！”顏嬤嬤冷哼一聲。

“你真瞎也好，裝瞎也罷。”顏嬤嬤道，“我只是要告訴你一件事，不許傷害揚嵐，你跟她的婚事，是各取所取的交易而已，現在交易完成了，你也可以走了。”

季雲軒聞言，哭笑不得，說道：“您讓我去哪裏？”

“找個機會，裝死也好，扮失蹤也好，總之從揚嵐的生活裏離開！”顏嬤嬤道，“不然，我就動手讓你離開。”

“就算要我走，也要時間吧？”季雲軒說，“您總要讓人慢慢適應啊。”

“一個月。”顏嬤嬤說，“我給你一個月時間，讓你離開揚嵐，夠不夠。”

“應該……夠了吧？”季雲軒說，“我盡量。”

“不是盡量，是一定要離開。”顏嬤嬤皮笑肉不笑說道，“要是一個月後，你還在這裏，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！”

說完，留下季雲軒一個人，轉身走了。

季雲軒站在原地，攥著盲杖，長長嘆了口氣。

等他來到院子換好衣服的再出來的時候，天已經蒙蒙亮了。

杜揚從新房裏走出來，一邊走，一邊打哈切，就跟在春曉院一樣，自由自在的。

見到季雲軒，杜揚嵐楞了一下，才想起來，她跟季雲軒成婚了，往後這個院子不能跟春曉院一樣，只有她跟顏嬤嬤還有南轍。

“早上好啊。”杜揚嵐沖季雲軒笑了笑。

季雲軒回道：“早上好。”

話音落下，顏嬤嬤從廚房走了出來，掃了季雲軒一眼，沒說話。

杜揚嵐站在兩人中間，看看這個，看看那個，有些疑惑……

“怎麽了？”杜揚嵐走到院子中間，左右看看，見到顏嬤嬤跟季雲軒的表情店鋪都有些古怪，不由疑惑道，“你們怎麽了嗎？”

“沒事。”顏嬤嬤朝杜揚嵐笑了笑，說道，“早飯我都做好了，還有些時間，你還想吃什麽嗎？”

“跟以前一樣吧。”杜揚嵐說著門，看向季雲軒，“你想吃什麽？”

“我都可以。”季雲軒跟著笑了笑。

“不挑食就好。”杜揚嵐笑著伸了伸懶腰，“不像南轍。”

“小姐，我怎麽了？”南轍打著哈切走了出來，“小姐，你一大早就編排我！”

杜揚嵐戳了戳他腦門：“你挑食，難道我說錯了？”

“哼！”南轍嘟嘟嘴。

“好了。”顏嬤嬤說，“吃飯吧，吃了飯，你還要去書院呢。”

“對對對！”杜揚嵐點著頭，說道，“今天可是徐夫子的課，不能遲到。”

“還有。”顏嬤嬤沖到杜揚嵐道，“一會兒，吃完飯，化了妝，再去書院。”

“化妝？”

“你沒發現你最近變化很大嗎？”顏嬤嬤問道。

杜揚嵐眨眨眼，掐了掐自己的腰身。

要說最近變化最大的，就是瘦了，特別是腰，瘦得特別快，不知不覺她已經從水桶腰，瘦成了楊柳腰了。

杜揚嵐笑盈盈道：“嬤嬤，你這麽一說，我確實應該化個妝，不然容易被識破呢。”

說完杜揚嵐又看向季雲軒說道：“你先走吧，我晚點去。”

“沒關系，我等你。”季雲軒說。

杜揚嵐眨眨眼，看著他：“那我們一會兒，我們一起去書院？”

“一起去吧。”季雲軒頷首說道。

“那好，那就一起去！”

於是吃了早飯，杜揚嵐穿了男裝，往腰裏塞了棉花，這才開開心心跟季雲軒一起出門了。

這對兒假“新婚夫婦”一起上了馬車，南轍駕車，三人朝著書院去了。

等季雲軒跟杜揚嵐一起走進書院的時候，杜揚嵐瞬間註意到周圍的眼光有些奇怪。

她左右瞧瞧，見大家都在暗搓搓地看著季雲軒，有的目光則是在看她自己……

“怎麽了嗎？”杜揚嵐低聲問道，“我怎麽覺得大家有些古怪？”

不會有人知道他們成親了吧？

腦中一閃而過的年輕被杜揚嵐扔在了腦後，她在學生群裏面看到了劉蒙，眼前一亮。

劉蒙喜歡各種八卦，不用杜揚嵐開口詢問，就自己主動跟杜揚嵐交代了：“楊嵐！你變化好大！”

杜揚嵐：“哪裏？”

“你瘦了！”

“有嗎？”杜揚嵐掐了掐自己塞著棉花的腰，又揉了揉自己的臉。

“你都不像你了！”劉蒙上下看著她，“我都不知道，你長得還挺不錯，跟個姑娘家似得！”

杜揚嵐：“……有這麽明顯嗎？”

今日化妝的時候，顏嬤嬤沒有怎麽大動她的臉，畢竟是要來書院，面對的是朝夕相處的同學，要區別太大的話，會因為別人的懷疑。

杜揚嵐笑了笑說道：“我發現大家也在看季雲軒，為什麽啊？”

“你不知道？”

“知道什麽？”

“季雲軒昨天成親了！”

杜揚嵐點點頭。

這個她知道，她還是那個新娘子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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